在这颗星球上,还有很多人深处迷茫之中( 二 )


他摩挲抚摸着金色的长椅 , 向着头顶的行星看了最后一眼 。 是时候离开了 。
阿伦飘出了这个大厅 , 向一间小屋飘去 。
艾玛的每一个集会点 , 每一个朝圣所 , 每一处礼拜堂 , 教堂和大教堂 , 都有一处这样的房间 , 这通常也是一个单间 。 有时你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地方 , 一段不可侵犯的时间和空间 , 只为了你和神明而存在 。 没有点燃的线香 , 没有僧侣们工作时的窃窃私语 。 没有星辰为伴 。
这里没有窗户 , 也没有一丝光亮 , 只有厚实的墙壁 。 当然这里有流动的空气 , 因为你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呆上多久 , 空气从一个隐秘而像迷宫一样的管道中流入 , 目的是为了不让一丝声音的震动进入这个房间 。 如果门是打开的 , 那么来访者进去便是了 。 如果门是关闭的 , 那么来访者不可以敲门 , 也不可以在门外等待 。
现在门是开着的 , 阿伦走了进去 。

当房门在他身后关上的时候 ,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 。 光影的碎片在他面前掠过 , 他的耳边响过了衣服发出的窸窣声音 , 和他呼吸的声音 。 他的皮肤有些发麻 。
他静静地坐着 。 直到光影褪色 , 而喧嚣归于沉寂 , 包括他的心跳声 , 外面高声谈论 , 都安静了下来 。 他松了一口气 , 那些人给与他的 , 那些美妙的 , 欺骗性的悖论 , 令他即使是在本该轻盈失重的太空中都倍感沉闷 。
他向着无尽的漆黑睁开了眼睛 , 他努力地听着 , 听着 。
没有任何声音 , 他身处在一篇空虚之中 , 除他心中所想 , 其他都黯然无形 。
带着这些想法 , 他开始与上帝对话 。
他时常到访这个地方 , 长此以往 , 背负着可怕的真相 。 他的帝国 , 宣称着平等热爱它的每一个子民 , 然而却以异常严苛的等级制度将他们划分开来 , 他们奴役那些陌生的种族 , 而且永远渴望着更多 , 更多 , 更多 。 当他最终坦诚于他的感受之后 ,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模凌两可 , 含混不清 。 信仰 , 贵族和普罗大众这些事情已经远远离开了他 。 时至今日 , 艾玛帝国已经无法为它的经营模式找到任何借口 。
基于信仰的等级制度有着明显的缺陷 , 那就是当它不再有效地运行时 , 它既不能被质疑 , 也不能被替代 , 更不能被重建 。 这样的一个依赖于奴隶的社会体系 , 被允许将它的民众明确地割裂开来 , 剥夺他们的基本人权 。 一个永远致力于扩张的帝国 , 将不可能被视为一个可以和平共处的势力 , 特别是它的扩张是以其他族群的牺牲为代价 。 这些事实的真相不断他在他的灵魂上 , 直到把他彻底压垮 。

他曾以为自己置身局外 ,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失去了信仰 , 或者 , 当这信仰将整个世界引向他不得不接受的结局时 , 他是否会依然对他的信仰充满信心 。 他只好选择了逃离 , 一种怯懦的行为 , 但因为观念的崩溃 , 他的思想是混乱的 , 他的身体是脆弱的;这让他空无一物 , 更不用提公开反对的意志了 。
在空间站的这段时间对他帮助很大 , 他安定了神经 , 缓解了身心 , 在一片平静之中检视他的思想 , 提高它的合理性 , 并且最终对整个帝国的国策和它所代表利益一目了然 。 在这个过程中 , 如果他没有机会置身局外总览的话 , 那么他也不可能对于此事得到一个清晰的图景 , 阿伦始终坚信这一点 。
每当他俯瞰脚下的星球 , 那些平民居住的地方时 , 那是一个充满着希望 , 抱负 , 执拗而又坚定的现实主义的王国 。 像这样的星球由成百上千个 , 他们都被某一种理念所统治——至少是领导 , 而这样的理念是由人去实现的 , 有缺陷的 , 有时会犯错的人类 。 不管他们自称为盖伦特 , 加达里 , 艾玛 , 还是米玛塔尔 , 有些甚至属于在宇宙边缘游荡的海盗势力 , 他们都有自己的理念 , 都在尝试着依靠他们的意识形态而生存 , 因为若不是如此 , 那么他们的社会体系必定会四散崩裂 。

信仰也许让等级制度变得不可置疑 , 但它也给与了人民他们殷切期望的东西 。 诚然 , 对于少数迷失的灵魂 , 信仰仅仅只是一层将他们紧紧包裹起来的谎言和诡计 , 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 信仰让他们相信他们正置身于一项伟大的事业中并为之献身 。 人民会去寻求那些为他们带来成就感的事务 , 如果没有信仰 , 他们就会去追求物质财富 , 并且在这一过程中伤害他们自己 。 加达里创造了一种不依靠信仰的等级制度 , 但随之而来的腐败堕落导致了一场血淋林的革命(指黑斯革命 , 译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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