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个方面来分析,希区柯克电影悬疑机制的内在动力( 三 )



在电影《火车怪客》中 , 主人公凯亨共四次乘坐火车 , 每一次都发生了偶然的相遇 。
第一次由两双皮鞋的“巧遇”开启 , 火车对座的凯亨和布鲁诺不小心碰到彼此的脚 , 布鲁诺以一种主动热切的姿态率先开启谈话 , 凯亨客气回应 。
随着交流的深入 , 两人自然而然地分享起生活烦恼:网球手凯亨懊恼于妻子不忠并且死拖着不离婚 , 这导致他无法和新女友在一起;布鲁诺则常年受到专横的父亲安东尼先生的压制 。

布鲁诺提出了交换杀人的建议 , 凯亨以为只是玩笑话 , 一心维持得体交谈 , 他的不否定被布鲁诺看作同意 , 从而形成一种交换的保证 , 谋杀交换就此单方面订立 。
之后的三次偶遇都是第一次偶遇在影片中的三重回声 , “仿佛同一主题的三个变奏 , 三次倒影 。
连接整体的红线是偶然相遇的想象学 。 ”一个喝醉了的数学教授向凯亨搭话是火车上发生的第二次偶遇 , 凯亨的态度和遇到布鲁诺时一样 , 还是客气有礼的 , 但同样的态度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

第一次 , 布鲁诺把凯亨的礼貌回应看作一个约定:“词语换词语 , 谋杀换谋杀 。 ”根据这个“约定” , 布鲁诺杀掉了凯亨的妻子 , 并期待凯亨履行承诺 , 即杀掉布鲁诺的父亲 。
得知凯亨无意杀人 , 布鲁诺陷入了疯狂与偏执 , 他决定报复凯亨——用凯亨掉落的打火机制造其杀妻的证据 。

第二次与教授的谈话 , 凯亨传达的信息被正确理解 , 但也被喝醉的教授忘记了 , 清醒后的教授根本不记得这次谈话 , 凯亨失去了妻子死亡时的不在场证明 。 这两次偶遇和情形 , 后果都是致命的 , 凯亨的妻子被无端杀害 , 他也背上了谋杀的罪名 。
第三次 , 凯亨看到两名陌生旅客的腿像当初自己和布鲁诺一样偶然地碰在了一起 ,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 可见只有作为旁观者 , 这个世界对凯亨来说才是安全的 。

第四次发生在影片结尾 , 凯亨再一次碰到一个套近乎的陌生人 , 与布鲁诺同样的开场白 , 但这一次凯亨粗鲁地转身离开车厢 , 经历了艰难的无罪证明后 , 他放弃了客气和交流的形式 , 拒绝一切可能的陷阱 。
每一次偶遇都有迥异的事件走向 , 前面的走向影响着后面的发展路径 。 “不论序列多么短小 , 它始终包含一些冒风险的时刻 。 ”例如敬烟——递烟、接烟、点烟、吸烟——构成序列 , 在这些行为的每个上都可能做出选择 , 选择不同 , 意义也不同 。

当布鲁诺吸烟找打火机时 , 若凯亨没有主动递上自己的打火机 , 故事也许截然不同 。 在叙述的任何时刻 , 都必须在这些可能中做出选择 , 在叙述的过程中只有一个可能被采纳并且得到实现 。
一般来说 , 影视创作者会避免运用意外和偶然开启剧情 , 似乎这是外行人的无能之举 , 而倾向于尽可能丰富前情 , 给人物以充分的行动依据 , 做详尽的出场铺垫 , 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

倒不是说此法不可取 , 但过犹不及 , 有时候详尽的交代会使故事显得累赘拖沓 , 缺乏惊喜与创新 , 走向套路化创作 。
当遇到创作困难时 , 不妨像希区柯克那样换个角度 , 换种思维 , 意外相遇也不失为一条可供选择的路径 , 希区柯克用多部优秀影片告诉我们 , 偶然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 也不一定是创作者捉襟见肘之举 , 善于利用偶然会给作品带来难以估计的丰富可能性 , 悬念也能因此获得了发展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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