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幸福到来前人类的祖先


不过是幸福到来前人类的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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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荔

近几日看第3期《单向街》 , 其中有一篇文章 , 是哈金写的《作为移民的作家》 , 其中提到 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移民作家奈保尔的一段话:
“如果你仔细观察一队蚂蚁 , 你会发现其中有些蚂蚁是迷失了方向的 。 队伍没有时间等他们 , 只有兀自前行 。 那些落伍的蚂蚁会死掉 , 但这并不会影响整个队伍 。 尸体周围不会有任何慌乱 , 它们会被抬走——他们看起来真轻 。 伟大的忙碌仍在继续 , 那些显而易见的行为 , 比如两个去往不同方向的蚂蚁见面打招呼的仪式 , 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 ”
这段话是如此的刺痛哈金 , 同时也刺痛着我 。 任何时代 , 任何地域 , 个体都是渺小的 , 其无关紧要的小小死亡 , 正如河中的一块鹅卵石 , 出现了又消失 , 而河水依然流动 , 就像蚂蚁不会因为族群中的一只的死亡而受到影响 。 或许这就是个体和集体的真正关系吧?我想 , 这也是我们每一个体与人类城市的关系 。
自古以来 , 人类逐群而居 。 随着文明的前进 , 这群居的规模一天比一天扩大 。 当下 , 野蛮成长、疯狂扩张的大城市 , 正在成为一个没有边界的地方 , 人们把粮食、蔬菜、水果、大地上的一切美好出产之物 , 所有生命的能量和自由的可能 , 都源源不断地输送给了永不满足的城市 。 城市聚集了一切 , 掠夺了一切 。 人们在这里生活 , 人们在这里死去 , 人们进入这个巨大的漩涡后再也无法离开 , 人们在这里交出了他生命蕴含的一切 。 为了供养城市里生活着的千万人口 , 需要整个世界为其匹配所有的物资资源 , 一切都要从其他地方辛苦搬运不断导入 。 然而 , 巨量地垄断和耗散着资源的城市 , 往往对自然风 , 对自然雨 , 对自然河流 , 对自然蚊虫 , 对自然土地 , 对自然温度 , 对自然阳光 , 早已丧失了基本的敬意 , 用尽一切办法调整、变化、改造、替换、隔绝原生态的自然 。 城市是对自然界最凶狠的区域 , 当然 , 也是自然恢弘的力量稍稍施展一下 , 就可以狠狠报复的地方 。 比如说 , 多日不刮风就雾霾围城 , 一场暴雨就淹没全城 , 暴雪摧毁电网 , 烈日炙烤道路 。 在城市这个复杂巨系统中 , 交错着无数错综复杂的子系统 , 作为神经末稍之一的我们是无足道的 , 即使我们明亮的血里奔流着勇敢 , 可是在勇敢的中心 , 不过是茫然 。
城市是天堂亦是地狱 , 即使我们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 成千上万的人依然用力地向城市奔跑 。 这个趋势似乎不可改变 。 因为 , 整个中国的“城市免疫”尚未走完 。 要认识到城市的可怕 , 似乎必须每个人都进入城市之后才有感觉 。 当今的中国 , 正走在城市化的半截道路上 , 未来十年二十年稳定和发展的希望 , 恐怕还押宝在城镇化上 。 机动车限号什么的只是表面现象 , 治标不治本 , 真正的问题在于 , 我们仍在城镇化的道路上泥足深陷、高速狂奔 。 城市化越剧烈 , 中国的生态系统崩溃越快 , 中国的环境污染越难以修复 。 像雾霾这样的疑难杂症将越来越层出不穷 , 未来的幼儿园和中小学雾霾停课恐怕不是一天两天 , 可以预见必将派生出各种适应雾霾常态化的新型生活模式 。 在历史惯性中前行的巨大蚁群 , 会迅速地清理掉个别死蚁 , 熙熙攘攘、扶老携幼 , 保持队形、继续向前 , 一路走向未来可能的去处 。 历史前进中的个体苦难 , 将随风而去 , 转瞬沉默 。 ——无数沉默聚起的沉默 , 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发出巨大鸣响?
能够与灯红酒绿、醉生梦死、人心浮躁的现代大城市相对抗衡的 , 是存在已久、蕴意深长、能量浩瀚的大自然 。 大自然揣着沉默而深切的悲悯 , 站在高处 , 看着人间的万千建筑 , 无论怎样华丽闪烁 , 最终仍要被尘土掩埋 。 人类如此浮躁喧闹地活着 , 自以为自然万物默默无语 。 可谁知道 , 人类短促的一生 , 不是在古老银杏树一次短盹的梦境里 , 就悄然结束了呢?
其实 , 自然什么都能包容 , 包括这世间所有的憧憬和辜负 , 这就是它的丰盛和博大 。 也许雾霾是自然与人类的某种对话 , 倾听在那里响起的天籁吧!“寻归”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走向自然 , 更不是回到原始自然的状态 , 而是去探求自然的造化 , 寻求与自然的真正心灵融通与对话 。
如今雾霾已经成为北方城市冬天最常见的气象了 , 我们学会了与雾霾共处 , 仙境般的空中楼阁 , 三米之内不分人畜 , 满大街的口罩出没 , 逃不掉赶不走的呛鼻子的味道 , 在雾霾中活着、拥挤、奔波、寻找、相互质问和思考 。 不禁想起20世纪最伟大的中国诗人之一的穆旦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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