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效仪认为 , 在面临结构性改革的转轨阶段 , 不可避免地会对传统正规就业带来影响 。 灵活就业介于正规就业和失业之间 , 起到了就业“蓄水池”的作用 。
“如果作为‘就业蓄水池’ , 零工经济是相对正规就业而言的一种补充就业形式 , 也是承接实体经济就业状况不佳时的一种兜底手段 。 ”闻效仪说 , 从这个角度看 , 国家政策应支持灵活就业发展 。
另一个有关灵活就业兴起的背景是企业所采取的“轻资产化”管理方式 。 闻效仪说 , 企业经营的目标越来越追求在金融市场中获取高市值 , 相应地希望避免劳动者的要素对企业绩效形成约束 , 尽量追求一种弹性劳动关系 。
孙萍也认为 , 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 , 量化宽松政策导致了通货膨胀 , 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一大笔热钱 , 最终落在了互联网产业 。 国际金融资本的投资让互联网产业倾向于使用“轻资产”的运营模式 , 即通过劳务派遣、平台合作等形式将部分劳动者“外包” , 从而减轻企业的劳动力成本 。
另外 , 数字化也使得兼职机会更为便捷 。 移动互联网的诞生让人们摆脱了传统台式机 , 找零工更迅速 。 劳动力从确认劳动关系、缴纳社保的部分制造业流动到平台零工 。 “这背后有传统行业吸引力下降的问题 , 也有农民工难以在城市扎根、不在意社保的问题 。 ”闻效仪说 。
众多因素使得灵活就业群体数量上升 。 根据美团财报等数据 , 通过美团平台获得收入的骑手总数从2017年的220余万增长至2021年的527万 。 根据《2021年中国互联网家政服务行业报告》 , 全国家政行业从业人员从2017年的2623万增长至2020年的3275万 。
平台给灵活就业带来了什么?相较于外卖骑手、网约车司机等出现在公共场合、被人关注的工种 , 平台家政工显得更为隐蔽 。 由于家政往往停留于单个家庭内部 , 她们的社会可见度显得更低 。
刘芬是一名70后平台家政工 , 4年多前 , 她入职一个互联网家政中介 , 成为了一名钟点工 。 她每天早上8点至晚上6点接单 , 钟点工的单子分为2~4小时不等 , 每小时50块 , 平台抽成7块 。 经历4年的积累 , 她已经积累了一批老客户 , 每周有5天都排了固定客户 。 这让她的工作更为稳定 。
尽管此前没有任何家政经验 , 在经过3天的培训后 , 刘芬还是顺利成为了家政工的一员 。 她给平台交了1000块押金 , 领了一些工具 。 每周除了周二休息 , 她都会提着平台发的红色印花背包 , 开着小电驴 , 穿着统一的工服和围裙穿梭于方圆7公里内的小区之间 。
刘芬曾是全职主妇 , 直到女儿上大学离家 , 她跟着来到女儿的城市 , 通过打零工补贴收入 。 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副教授梁萌曾对平台家政工展开调查 , 她发现 , 互联网平台对于家政工专业化、职业化有所帮助 , “平台的培训和管理理念有助于塑造劳动者在清洁和家务方面的专家形象 , 基于提升业务水准的考虑 , 但也同时具有市场教育的功能 , 让民众意识到家政工作的价值 , 尊重家政劳动者 。 ”
2021年9月2日 , 山东济南市万科山望花园小区 , 家政保洁员正在为客户家擦窗户 。 图/视觉中国
此外 , 家政工也通过互联网公司间接获得了更强的议价能力 。 刘芬入职不到两年时 , 平台将每小时保洁单价由35元提到了50元 。 “刚开始订单少了 , 但缓过一阵 , 订单量又恢复了 , 客户还是相信我们的专业能力 。 ”
尽管在平台积累了稳定客户 , 刘芬也没想过接私单 。 “平台单量更稳定 , 客户放寒暑假时 , 平台也能把那段单量补上 。 ”梁萌认为 , 互联网家政公司在订单来源和数量方面较传统家政公司具有明显的优势 , 这使得平台能迅速吸引一批家政劳动者 。
梁萌认为 , 相较于早期经济地位较高的使用者以互联网积累资本而经济地位较低者主要用来娱乐的情况 , 底层劳动力市场能够参与到互联网资本的运作中并从中获得利益 。 在这个角度上 , 互联网家政业有利于数字鸿沟的弥合 。
另一个不常被关注到的工种是游戏零工 , 尽管这类劳动者可能并不在少数 。 余莉莉在重庆的一所大学就读 , 她从高二开始玩手游 , 大一时 , 和四位同学组队拿到了学校的第二名 , 还和第一名的战队交上了朋友 。 她喜欢超前消费 , 常常入不敷出 , 在朋友们的引荐下 , 她开始做游戏代练、陪玩增加收入 。
游戏零工常被看作一种“边玩边赚(play to earn)经济” , 但余莉莉体验并非如此 。 刚开始 , 她在一款名叫“代练通”的App上接游戏代练单 , 不仅价格低 , 平台抽成还多达五至七成 , 因此行业里戏称这些在平台上接单的零工为“奴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