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36氪 后浪研究所
撰文 ｜ 张歌编辑 ｜ 方婷
7月21日晚上11点03分 ， 洪灾严重的河南省巩义市米河镇方圆50平方公里范围内 ， 2572部中国移动的手机同时亮起 ， 它们都收到了同一条短信 ， “翼龙无人机已抵达你镇上空 ， 可暂时恢复通信 ， 请尽快报告情况 ， 联系家人！”
靠着这座从天而降的空中基站 ， 这些受灾群众的消息终于传递了出去 。
现如今 ， 通信网络几乎和空气一样不可或缺 ， 甚至极端情况下 ， 通信网络能救命 。 不过普通情况下 ， 三大营销商的口碑却是两级反转 。 进个电梯、坐个火车、过个隧道 ， 信号说没就没了；打游戏正在团战推塔直接掉线 ， 领导微信找我、半天只能回复一个红色叹号；约会买单 ， 页面转转转了半天就是不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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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运营商让人恼火的情况
更可怕的是 ， 一到关键时刻 ， 手机上就出现这些令人恼火的符号——
5G→4G→3G→GPRS→2G→E……
贵、网速慢、垄断 ， 这些都是三大运营商摘不掉的标签 。 相信你偶尔在地铁里刷不出网页和视频 ， 还是会心里默念一句：中国XX ， 垃圾 。 但是 ， 不得不承认 ， 这种情况已经越来越少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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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运营商摘不掉的标签
现在 ， 我们大多数人都认为手机有信号是正常的 ， 没有信号是不正常的 。 但很多人都不知道中国通信运营商为了达到这种“正常”都做了什么 。 今天我们就来讲讲 ， 你每天都在用、但是从未认真凝视的中国通信业 。
几十年苦战 ， 通信业艰难的发展史
2010年 ， 百度贴吧里有一个帖子：“十年后中国的网速有多快？”大家纷纷在说：“下载速度1.25MB/S”“光线100M到家 ， 下个高清只需要几百秒！”
那一年 ， 中国的平均网速是100KB/s ， 排在全球第71位 ， 当年下载个魔兽 ， 三天三夜才能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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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中国平均网速的全球排名
而如今 ， 中国手机网速排世界第三（103.67Mbps） ， 仅次于韩国（110.10Mbps）和阿联酋（107.53Mbps） 。 下载高清视频 ， 只需要在心里默数10个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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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手机网速排名TOP3
现今中国通信 ， 不仅快 ， 还便宜 。 过去10年 ， 几乎所有行业都在涨价 ， 唯独流量费在不停地降 。 2014年 ， 中国流量平均资费是131.3元/GB ， 而到2020年降到了3.75元/GB 。 计算下来 ， 六年来中国的流量费降了97.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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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流量平均资费六年间的变化
当年和我们网速不相上下的印度 ， 如今排在全世界129位 ， 手机平均网速1.52MB/s ， 相当于中国的3G 。
为什么中国会在网速方面做得这么好？下面这张是中国通信基站的分布图 ， 这些密密麻麻的点 ， 每个都代表一个通讯基站 ， 而中国共有500多万个通信基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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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通信基站分布图
从西安到成都的西成高铁沿线 ， 移动联通的4G基站每隔500米一处 ， 电信4G基站每隔1千米一处 ， 这里的基站造价是平原地带的3倍 。 即便是遥远的西沙永兴岛 ， 也有4G甚至5G基站 ， 每建设一个基站 ， 工作人员都要搭载登陆艇 ， 在海上漂流一到两天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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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氪|移不动，联不通，信不过，通信运营商该骂吗？】西成高铁沿线基站
这就是中国人的倔强——必须要让每个人都能用上网 。 如今 ， 中国的基站总数已经已占到全球的一半以上 ， 4G信号覆盖率已经达到了98% ， 可以这么说 ， 中国人享受的信息基础设施水平 ， 远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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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基站总数在全球范围内的水平
能到今天这个程度 ， 三大运营商花了43年 ， 走过非常多的弯路 。
1978年 ， 中国1000个人里 ， 只有4个人有固定电话可以用（电话普及率仅为0.38部/百人） ， 这相当于美国1905年、英国1947年、日本1958年的水平 ， 移动通信更是谁也没听说过 。
国家下定决心发展通信业 ， 从意大利引进了车载移动通信系统 。 之后 ， 广州电信局无线分局在电报大楼楼顶搭了个铁皮屋办公 ， 苦干10年 ， 1987年成功开通了全国第一个蜂窝移动通信网络 。 手机接入到这个网络里 ， 入网费要6000元 ， 话费按0.6元/分钟计 ， 很多人每个月都要花一两千在话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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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开通的第一个通信网络价格昂贵
这可是八九十年代的一两千元 ， 那时候 ， 一个中学教师一个月才挣200块 。 而且这批手机还不是中国研发的 ， 是日本NEC品牌的大哥大 ， 长得像块砖 ， 一部售价大概是1.2万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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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NEC品牌大哥大
即便如此 ， 大哥大还是卖得飞快 ， 许多人必须托关系才能买到 。 在市场经济下 ， 人们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 ， 时间就是金钱 ， 效率就是生命 ， 不用想也知道 ， 为了订个货跑两里地排队打电话 ， 跟随时随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天南海北地联络供应商 ， 哪个的生意能做得更大 。
当年的邮电部大胆预测 ， 到2000年时 ， 我国能用上移动电话的人可以达到80万户 。 大家猜猜真的到了2000年的时候 ， 这个数字是多少？答案是8453万户 ， 比当年的预测翻了一百倍 。
当拥有手机的人越来越多 ， 人们对通信的要求也不再是“有就不错了” ， 而是“更快、更便宜、更好用” 。 但这时候 ， 三大运营商之间的矛盾也暴露了出来 。
三大运营商 ， 矛盾爆发
从1998年开始 ， 中国从一个邮电部 ， 改革分离出多家运营商 。 其中 ， 移动和联通手握移动通信的牌照 ， 成为最赚钱的两家公司 。
1994年 ， 中国联通成立 ， 1998年 ， 邮电分家 ， 从中国邮电分离出了中国邮政和中国电信 ， 中国电信又将移动通信业务分离出来 ， 成立了中国移动 。 几大供应商形成了“4+2”竞争格局：两大固网运营商——中国电信和中国网通 ， 两大移动运营商——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 ， 再加上中国卫通和中国铁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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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大供应商的“4+2”竞争格局
搞通信能有多挣钱？当时的网易几乎初在破产边缘 ， 只因为丁磊看上了移动无暇开发的短信业务 ， 凭借提供短信内容拿分成 ， 就成功活了下来 。 据中国经营报的数据 ， 在2002年 ， 光靠接着从移动指缝里流出来的财富 ， 就能到手136个亿 。
这段时间 ， 最大的心理不平衡发生在电信身上 ， 它只能眼睁睁看着移动、联通吃肉 ， 自己只能守着固定电话业务喝汤 。
关键时刻 ， 是小灵通拯救了电信 。
小灵通用的是一种叫PHS的技术 ， 可以理解为一种移动的固定电话 ， 一种不是手机的手机 。 它最大的弱点是信号很差 ， 最大的优点是真的便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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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灵通拯救电信
在日本 ， 这是一个被放弃的边缘性技术 ， 但却被电信当作救命稻草 ， 曲线进入中国的通信市场 。 1997年上线 ， 2014年退网 ， 虽然小灵通只是一款过渡性产品 ， 但它仍然引爆了一场通信大战 。
1997年12月 ， 中国电信的第一个小灵通开通 ， 通话费3分钟2毛钱 ， 是移动联通话费的七分之一 。 而且设备也很便宜 ， 手机要几千上万块钱 ， 一部小灵通只要500元左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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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灵通和移动联通相比的优势
这样的低价炸弹 ， 谁也挡不住 。 仅仅3个月 ， 小灵通用户数就赶上了移动和联通用户的总和 。 小灵通的生产商 ， UT斯达康的老板吴鹰 ， 身价在5年内攀升到500亿 。
中国电信在全国上百个城市同时推广小灵通 ， 来势汹汹 ， 2000年甚至发生了一起大型事故 。 兰州电信和移动公司 ， 因为用网问题大打出手 ， 兰州电信一气之下切断了中国移动与电信小灵通的联系 ， 使几十万中国移动用户和小灵通用户在长达10小时的时间里 ， 互相失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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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州电信和移动公司的矛盾引起事故
这次事件 ， 只是几大运营商打架的冰山一角 。 根据信息产业部的数据 ， 1998年之后的5年内 ， 运营商打架引起的恶性案件有540起 ， 也就是说每4天发生一起 ， 至少1亿用户被波及 。
小朋友天天打架 ， 老师必须得管了 。 如果你站在国家层面 ， 你会怎么干涉？是打压小灵通 ， 还是几方都骂一骂了事？不得不说 ， 上面的人是有些手腕的 。 2004年 ， 中国通信圈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 ， 三大电信企业的领导者一夜间闪电换岗 ， 联通总裁调任移动 ， 移动副总调任电信 ， 电信副总调任联通 ， 移动和电信总经理原地退休 。 国家对此的解释是为了“引导理性竞争 ， 提升投入回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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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大电信企业的闪电换岗 ， 高层人事变动
领导训话比什么都好用 ， 自换岗之后 ， 三大电信企业迅速形成寡头默契 ， 各家的盈利当然也大大增加 。
通信运营商是货真价实的国家命脉
如今 ， 三大运营商高层人事轮换已经成为一种传统 ， 每3、4年都要换一次 。 也是在换岗之后 ， 大家才发现 ， 虽然三家发展情况各异 ， 但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 面临的挑战没什么不同 。
1G时代到2G时代 ， 我们的移动通信建设全部依赖进口 ， 高额专利费也要掏 ， 网络限制的气也要受 。 在这种情况下 ， 3G移动通信的发展 ， 上升为国家战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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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G、2G时代受制于人
当年 ， 这是一件举全国上下之力的大事 。 华为花大钱从邮电部挖了几十名技术专家 ， 有人问时任邮电部部长的吴基传 ， 是不是要采取反制措施 ， 吴基传说：“不要这样做 ， 不管人在哪里 ， 只要是研发中国的产品就可以 。 ”也是因为国家支持 ， 科研和自主研发才成为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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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邮电部部长吴基传的观点
2009年 ， 工信部正式向移动、电信和联通发放了3张3G牌照 。 2013年 ， 又给哥仨发了3张4G牌照 ， 2019年 ， 三大运营商加一个中国广电 ， 4家公司拥有了5G牌照 ， 中国正式进入5G时代 。
这简简单单的10张牌照 ， 改变了世界众多商业巨头 ， 也改变了我们每个人的生活方式 。 3G网速下 ， 诺基亚、摩托罗拉等一大批没跟上智能手机时代的品牌走向没落 ， 腾讯、阿里、百度、新浪等一批产业新贵强势崛起 。
尤其是新浪微博和视频平台 ， 全民3G时 ， 微博上线 ， 全民4G时 ， 爱优腾、抖音、b站等视频平台大火 ， 不夸张地说 ， 每一次通信产业的技术迭代 ， 都会给一批新的公司带来鱼跃龙门的大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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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网络进步带动了各大互联网平台
三大运营商确实还有不完美的地方——复杂的资费套餐 ， 对老人、中年人、年轻人所有人类都不太友好；一些偏远地区 ， 仍在用3G网络；客服小姐姐诱导换套餐的推销电话似乎也过多 。 但是 ， 我们不能因此全盘否定通信运营商对一个国家、对所有国民的重要性 。
简单举个例子 ， 1997年香港的金融保卫战中 ， 就有中国运营商强势坐镇 。 当年 ， 临近香港回归 ， 国际电信大鳄盯上了香港电信市场 ， 尤其试图拿下香港电讯 。 可以说 ， 谁控制了香港电讯 ， 谁就控制了香港的通信命脉 。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 邮电部全资控股成立的中国电信（香港）公司提前上市 ， 收购了香港电讯13%的股份 ， 让香港的通信命脉不至于落入他国之手 。
之后的垄断体制改革、中国4G标准制定、大国博弈 ， 以及即将到来的第四次工业革命 ， 中国运营商已经与国家经济命脉紧紧相连 。
通信运营商真正起飞 ， 其实也就是这十几二十年的时间 ， 让我们再给它们一点时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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