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福寺|蒙古袭来︱新安沉船出海之谜( 二 )


虽说日本和中国的盛极一时的海上贸易因两次蒙古袭来而中断 。居住在博多的南宋商人“博多纲首”们也遭受了重大的打击,之后逐渐退出了贸易的舞台,曾经繁荣的“博多纲首贸易”从此消失 。但两国间经贸往来并不会因为政治状况的瞬时恶化而终止 。1292年,也就是“弘安之役”之后11年,就已有日本商船抵达了庆元——也就是燕公楠托商船带去元朝信函的那一次 。元朝设置了浙东道都元帅府、定海千户所,防备日本来攻,对“倭船”的来航加强了戒备,但另一方面也允许日本商船来港贸易 。虽不像南宋时期那般便利,但1304年以后开始有“岁至倭船”到来,中日之间又重现了商船蜂拥而至的繁荣景象——因此也可以说,“蒙古袭来”对中日交流的影响,并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大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通过派遣一艘入元贸易船到中国,以其中一部分收入来承担寺社修造工程资金的方法,才得以成为可能 。
这艘最终前往中国的贸易船,就是“新安沉船” 。川添昭二因此将新安沉船命名为“东福寺造营料唐船” 。当然,这艘船是在满载着一船的物资,从中国回日本的途中才沉没的 。东福寺烧毁后的第三年(1321),南山士云辞去了在镰仓的职务,回到了东福寺,而后亲赴博多担任承天寺住持,到第一线去准备派遣贸易船的相关事务,之后在博多一待就是11年,使得这艘商船成功开赴元朝 。虽然说贸易船的派出是为了东福寺的重建,但是却需要得到幕府的帮助,由镰仓幕府认定为“寺社造营料唐船” 。即便幕府的认定,对于船只在元朝的商业活动来说没有丝毫的用处(元朝根本不在乎镰仓幕府颁发的任何“牌照”),但却可以保障这艘船在日本境内航行时候的安全 。此外,南山士云还差遣一名弟子到元朝,寻找另一位圆尔的弟子——当时在元大都大觉寺担任住持的东洲至道,劝告他回国帮助东福寺重建 。但东洲至道没有答应他的请求,最终在大都终老 。当然,没有选择搭乘“新安沉船”回国或许也是东洲至道的幸运 。
学术界将“新安沉船”这类前往中国的贸易船称作“寺社造营料唐船”,这与两次蒙古袭来后的“寺社营造热潮”有关 。如此大规模的造寺建社热潮,自然需要庞大的资金 。而当时的朝廷、幕府以及大寺社自己都很难拿出这样一笔巨大的经费 。那么,通过贸易的方式获取资金,就成为了一种有效的手段 。于是,朝廷和幕府在镰仓时代的最后阶段派出了许许多多的“寺社造营料唐船” 。那么,究竟什么是“寺社造营料唐船”呢?
东福寺|蒙古袭来︱新安沉船出海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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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东福寺
正中二年(1325)7月,筑前的守护代向筑前当地的御家人传达上级的命令,要求他们做好“建长寺造营料唐船警固”的工作 。“某某寺造营料唐船”明确出现在了这则文书里 。第二年(1326)9月,萨摩守护代向萨摩的御家人命令,要求他们派出兵士,将“胜长寿院并建长寺船”所需的货物运输到京都去 。由这两件事我们可以看出,当“寺社造营料唐船”出航的时候,镰仓幕府会命令自己麾下的御家人为船只的航行服务,或者提供安全保障,或者协助运输货物 。这就与“蒙古袭来”以前中日贸易的常见形式不同 。
在“博多纲首”们活跃的年代,“博多纲首”作为大寺院、大神社、公家贵族及武家势力的贸易代理人,贵族和武士们也从对宋朝的贸易中获利颇丰 。但后者鲜有直接为他们的航海活动服务的情况 。现在,镰仓幕府主动为商船们提供这类的服务,或许是因为14世纪以来“恶党”与“海贼”们的活跃愈演愈烈,威胁到了日本国内航行的安全 。但纵然“寺社造营料唐船”有幕府的保驾护航,它仍然是一艘商船,而不是幕府或朝廷的官营船 。只不过幕府会与实际经营这艘船的商人们达成一个协议:既然为你保驾护航,那么你也需要上缴贸易利润的一部分,充作寺院、神社营建的资金 。这种行为也就是日本修筑寺院时常见的“劝进”——即捐资结缘的手法 。另外,比起转卖获得利润,更为直接的是从中国进口大量的铜钱 。“新安沉船”出海的年代,正好是铜钱(基本上是宋钱——当时日本不具备自主铸造铜钱的能力)作为货币在日本社会迅速普及,商品经济快速发展的时代 。这也就是为什么“新安沉船”上会有28吨铜钱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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