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点·观察|漫长的诉讼与拿不到的赔偿 骑手为谁打工( 三 )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劳动仲裁的流程与诉讼很接近,需要提交材料,等待开庭,也有一审、二审 。张志友告诉采访人员,顺利的话,劳动仲裁要经历数月 。企业即使在劳动仲裁中败诉,也能继续去法院起诉 。这还只是尝试与某一家企业拉锯的过程 。如果涉及的公司多,整个流程走完所需的时间是数年,对骑手来说费时、费力、费钱 。
等这场马拉松似的诉讼终于走到终点,法院终审判决骑手胜诉,应获补偿,骑手还可能遭遇执行难的问题 。一些与骑手相关的外包公司注册资本极低,在严重事件发生时,公司本身都面临存续问题,更无法保障骑手的基本权益 。
致诚调研时发现,天眼查平台上904 家有注册资本数据的相关公司,84家注册资本低于50万元人民币,553家未进行资本实缴 。此外,已有163家公司的经营状态显示为注销或吊销 。
例如,与饿了么相关联的御风达电子商务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仅为5万元,且尚未实缴完毕,该公司2021年上半年已经两次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 。美团外卖的服务公司之一江苏莱恩服务外包有限公司已经两次被强制执行,并因未及时报税受到行政处罚 。2020年12月,重庆法院曾判决当地两家外包公司支付其所管理的85名骑手的双倍工资等报酬,可它们的注册资本仅为15万元和100万元,在判决后都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未履行比例达99.9% 。
裁判文书还显示,许多此类公司与外卖平台的合作协议不足一年,甚至短于一些骑手通过法律程序维权的时间 。
佟丽华从2003年起从事农民工维权,见识过许多复杂的案子,但在邵新银一审败诉时仍感到深深的绝望 。他不理解,从朴素的公平正义的角度出发,当一名劳动者发生意外,不管中间有多少家公司、法律关系多么复杂,总应该有一家公司该为此负责 。他更无法接受,这些外包公司其实只是“傀儡”和“皮包”,作为规则制定者的外卖平台竟能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置身事外 。
打官司,打的更是尊严,是正义
从某种程度上说,邵新银是“幸运”的 。
他面临的困难是劳动关系认定的对象难以确定,至少在第一轮仲裁中,他的劳动关系是被确认存在的 。而对数百万外卖骑手中超过半数的人来说,他们的劳动关系在法律意义上存在与否都成问题,维权时遇到的阻碍也更多 。
现在的外卖骑手工作模式大致分为两种,专送和众包 。
邵新银是前者,即骑手被统一管理,有明确的每日工作时间和每月工作天数,并接受系统的强制派单;后者没有这些约束,想接单时就接单,没有系统强制派单,往往需要自己抢单 。
众包骑手因为工作相对自由、不受用人单位的劳动管理等特点,一般不被法官认为与公司存在劳动关系,只与公司存在平等的民事责任关系,这意味着他们不被认为是劳动法意义下的“劳动者”,作为劳动者的权益得不到保障 。如果发生工资、社保、离职等纠纷时,他们不受劳动法的保护 。工作中发生意外事故,也无法依照工伤保险条例得到补助,无法得到工伤医疗待遇,获得误工费、伤残津贴等补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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